对话林超贤、陈思诚、唐季礼：
期待行业“暂停”后的重新“提速”
　　　　　　　　　　　　　　　　　　　　　　　　　　　　　　　　　　　　　　　　　　　　　　　　　　　文/ 李霆钧

　　一个擅长拍摄“硬核主旋律”的香港导演、一个着手打造自己侦探宇宙的悬疑片天才、一个有着独特电影语言的功夫片探索者……原本的2020年春节档，是林超贤、陈思诚、唐季礼的竞技场，更是全国电影观众的嘉年华。
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给整个电影行业按下了“暂停键”。但“暂停”终归不是“止步”，好作品仍将获得观众的赞许、市场的认同。林超贤为《紧急救援》植入的正能量、陈思诚给《唐人街探案3》赋予的戏剧性、唐季礼让《急先锋》呈现的国际化，都将是电影市场重启之后最值得期待的元素。

《紧急救援》导演林超贤：“硬核主旋律导演”的正能量表达
　　从2016 年国庆档的《湄公河行动》、2018 年春节档的《红海行动》，再到即将于2020 年春节上映的《紧急救援》，在纷繁复杂的电影市场中，林超贤保持着自己两年推出一部电影的节奏，一步一个脚印，以“硬核主旋律导演”的身份被观众熟知。

　　面对“硬核主旋律导演”的评价，林超贤显得诚恳而谦逊，“可能我对主旋律理解不够深入，但是‘不懂’反而是我的优势。如果用正能量来代表主旋律的话，那我喜欢正能量。”这一次，林超贤带来的新片《紧急救援》仍旧充满了他喜欢的正能量，影片聚焦中国海上救捞队的真实人物、真实事件。林超贤说5年前决定拍这部电影的时候，打动他的就是那种“把生的希望送给别人，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的精神力量。同样，这句话也成为了影片的Slogan。

每一次拍摄都在突破
　　“我就是要打破自己的Comfort Zone”。
　　“北上”数年，林超贤的普通话越来越好，遇到个别一时无法精确描述的词，工作人员稍加提醒，他就立刻反应过来，“舒适区，是的，就是要突破自己的舒适区。”
林超贤口中的突破，在多数观众眼里是指一部比一部更“燃”、更炫的动作场面。这些场面确实也在《紧急救援》中再次升级。但如果我们将视线拉长到他的整个创作历程，就更能明白他所说的这种突破其实无处不在。
　　“我以前的电影，所有主人公都是在阴暗里面很艰苦地生存，从一个悲惨的世界里面寻一点点光。”林超贤这样评价自己此前的作品。从1997 年独立执导第一部影片《G4 特工》开始，林超贤从警匪片起家。次年，与陈嘉上联合执导的《野兽刑警》对警察形象进行了反英雄式的突破。2000 年的《江湖告急》又进行了“无厘头”黑色幽默的尝试。即使是警匪，在林超贤手中也一次次变换风格、突破常规。“每一次拍电影都是一次成长，下一次肯定会做得更好，这一次的训练，让我下次胆子更大，可以想更大的事。”林超贤说。
　　世纪之交，林超贤以强烈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先后尝试了魔幻片《千机变》、奇幻纯爱片《恋爱行星》、喜剧片《豪情》、爱情喜剧《恋情告急》等一系列类型各异的电影。每一次尝试，都是突破舒适区的新一步。
　　《证人》之后，林超贤基本确立了自己独特的风格，“《激战》、《破风》之后，我的心态在一点点改变，现在我看到一个很光亮的世界在我前面，我要把这种光更大地呈现出来。”林超贤口中的“光”，是《湄公河行动》、《红海行动》中强大的家国能量。
在《紧急救援》里，这种能量来自于真实事件的支撑、演员突破极限的表演以及四场“当作Ending来拍”的震撼视觉场面。

拍水太恐怖了
　　《紧急救援》中的水下镜头、海上镜头等非常集中，如此密集地“拍水”是林超贤第一次遇到却必须解决的难题。
　　整个剧组将片场搬到巴哈片场，将一架空客320运到巴哈片场，动用片场的所有蓄水池和舞台，最终摄制出了极为逼真的海上救援场景。
　　“我们拍摄中有实时风浪效果，水面上翻起的浪是完全真实的，在上面看好像没什么事，一下去，起码两三尺高的浪打过来。”林超贤讲述的惊险场面，对演员们来说，是拍摄中的家常便饭。
　　为了提前适应激流中的拍摄要求，林超贤要求所有演员提前两三个月进行训练，而且，这种训练一直持续到所有拍摄结束。
但即使在如此密集的训练中，也还是难免拍摄中的意外状况。“拍水太恐怖了！”林超贤感慨着讲述了拍摄中发生过的意外状况。“一次水下拍摄，突然有一根保护彭于晏的钢丝，不知怎么误触了装置，直接把他从水面瞬间拉到水下13 米左右。
　　幸亏因为有过训练，他自己在水下计算了氧气量，解开了连接扣，不然那次肯定会有意外。”林超贤仍然心有余悸。
　　“对我们来说，拍水很恐怖，但是对海上救援队的成员来说，他们要一次次下水救人，他们一次次克服了内心的恐惧。”直面恐惧，是林超贤从这些救援队员身上看到的精神。“每个人都有弱点、有恐惧，这些救援队员难道不恐惧吗？每一次出发都有不同的状况在等他们，那种恐惧天天都在他们心里面，但是他们凭什么可以坚持？他每一步走过去，都要用自己的勇气去克服这些恐惧，这就是最好的电影需要的一种精神。”
　　这一次，《紧急救援》中，林超贤要讲的是比风浪、湍流、海水更可怕的敌人——每个人内心的弱点和恐惧。

《唐人街探案3》导演陈思诚：为“唐探宇宙”拓边
　　故事讲到第三部，陈思诚忽然宣布放下导筒。因为有更想讲的故事，也想为“唐探宇宙”拓边。

　　陈思诚的商业嗅觉和中国顶级电影资源深度融合，让《唐人街探案》迅速跃升为中国最具市场影响力的电影品牌之一。第一部探索、第二部巩固，故事讲到第三部，回到本格推理的故乡日本。唐仁、秦风接到野田昊的探案邀约，“CRIMASTER世界侦探排行榜”中的侦探们闻讯后也齐聚东京，排名第一的Q现身，一场亚洲最强神探之间的较量就此展开。
　　相比第二部在美国的紧张拍摄，日本的拍摄周期更长、准备更充分，让陈思诚有精力应付数千群演参与的一镜到底。采访过程中，陈思诚几次提及这是“唐探”系列电影中最好的一部，无论是思想深度还是作品完成度。

这一次，推理的料下得更足
　　“唐探”系列的一个创作方法是在一部电影创作同时，启动下一部电影的剧本创作。剧本创作的提前量保证了故事的连贯和悬念。陈思诚向记者介绍了编剧团队的甄选和剧本创作的方法论。
　　“我一直在做编剧选择工作，开始会根据创作需要出一些命题作文，根据完成情况筛选二轮的合作者；在具体的项目合作过程中进行二次筛选，我们会一起聊，但最重要的还是看落笔的效果。”陈思诚说。
　　以电影《唐人街探案2》为例，电影还没公映，《唐人街探案3》的剧本筹备就开始了。“这既是困难的地方，又是创作中最有意思的地方。你永远要跟观众斗智斗勇，既要满足他们的希望，又要给他们惊喜。我觉得创作者跟观众之间，永远是一种类似捉迷藏的关系。”陈思诚说。
　　陈思诚习惯把导演比作厨师，这一次他把推理的料下得更足。“《唐人街探案2》更偏向社会派，动机高于细节。这一次，我们回到了本格的故乡，相信深度推理迷能找到更多的梗。”
　　综合“唐探系列”和《误杀》的经验，陈思诚相信，“观众的升级特别快，所以不怕梗多、不怕深，就怕没有。”

追求一镜到底
　　相比前两部，《唐人街探案3》跳出了唐人街的局限，开始了更广泛维度的视角风格呈现。比如说秋叶原、涩谷、新宿……因为日本对私权的重视，这样的拍摄显得格外困难而珍贵。
　　为了呈现东京繁忙、拥挤的日常，剧组使用了大量的群众演员，“他们只是扮演繁华街市上的路人，我们希望给观众一种充分沉浸式的感受，让他们忘掉摄影机的存在、忘掉虚假性的、戏剧性的存在。”陈思诚说。
　　电影开场，陈思诚用一镜到底的方式呈现了人海中的刺杀和反刺杀。“这样的故事概念有一镜到底的需要，路人变成刺客，护卫队反刺客，百十人的混战，我希望中间不要被打断。”
　　《唐人街探案3》全程采用IMAX摄影机拍摄，“它的取景器比一般摄影机要大，更接近人眼的感受，特别适合外景拍摄，适合类似东京这样信息量非常丰富的国际化都市。从单一画面看，可能还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连成电影就会发现气势上的与众不同。”陈思诚期待通过这样的努力，帮观众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视听升级。

让侦探结成一个社交网络
　　这些年对电影市场观察的一个重要收获就是对电影社交属性的重视，陈思诚期待用电影和网剧帮名侦探们织就一张社交网络，帮“唐探宇宙”拓边。
　　他介绍了电影《唐人街探案3》中的侦探角色，“唐仁、秦风、野田昊、杰克贾四位亚洲侦探联盟，每一个人对我们的案情都有推动作用，野田昊外号花蝴蝶，是浮夸且有香水气质的男人；托尼·贾是特别糙的感觉，甚至有一点点油腻……”
“拍完这部戏，我们都不知道未来的戏该怎么拍了……”这是合作之后，日本团队给陈思诚的反馈。“我们这次的拍摄在日本是前所未有的，他们的市场规模决定了他们的制作规模比较小，大概都是三四千万人民币一部电影，不会像我们这么为了感官的视听感受而不计代价。”
　　采访的最后，陈思诚提到了库布里克。“我特别欣赏他一生能拍摄14部风格迥然不同的作品。导演要通过创作解决自己的问题，去了解、认识世界，我想作更多尝试。”陈思诚说，“《唐人街探案4》会由青年导演执导，我会做监制，希望给唐探品牌一个新的开始。”

《急先锋》导演唐季礼：把中国故事讲给世界
　　电影《急先锋》由唐季礼执导，成龙、杨洋、艾伦、徐若晗、母其弥雅等领衔主演。
　　谈到创作初衷，唐季礼说，“我想把它（《急先锋》）拍成系列片。在我心里，《急先锋》更像一个平台，通过中国老中青三代电影人的努力，把中国电影、中国故事、中国文化讲给全世界听。”

每个细节都体现主流价值观
　　《急先锋》中有动作、有喜剧，熟悉成龙电影的影迷，一眼就能看出那个“熟悉的味道”——典型的成龙式动作喜剧贺岁片。
　　但在这些元素的背后，和成龙合作多年的唐季礼却思考了更多东西。采访刚刚开始，导演唐季礼第一句话便是“《急先锋》是商业片，但每个细节都体现了主流价值观”。
　　唐季礼告诉记者，在电影中，他表达了中国人对于家庭、亲情、友情的价值观，而这些都是中国传统文化里非常注重的，“这些表达，中国观众容易引起情感共鸣，而国外观众同样可以看懂。”
　　《急先锋》中有这样一个细节，艾伦饰演的急先锋队员张凯旋是一位单身父亲。影片中，先锋队员要去完成一项危险的任务，成龙饰演的老板唐焕庭坚持让张凯旋留守在后方。
　　唐季礼说，当年自己在拍摄电影《神话》时，其中也有类似的情节：影片中，蒙毅将军在去抢灵药的时候说家有老父母者出列，家中独子者出列。
　　“这些都是中国人对于家庭非常重视的表现。”唐季礼接着说，影片中还表现了队员间的兄弟情，父亲牺牲自己救女儿的亲情，老板关心员工的优秀企业文化等。“在商业娱乐片的外衣下，《急先锋》的内核其实是人们所共同认可的主流价值观，这不仅仅是植根于中国人情感之中的，也是在全世界共通的。”唐季礼希望通过这些普世价值，把中国的价值观传递给海外观众。

把杨洋培养成“中国的汤姆·克鲁斯”
　　除了成龙外，此次唐季礼还启用了杨洋、艾伦、母其弥雅等多名年轻演员。武行出身，多年拍摄动作电影的唐季礼深知当下中国电影急需培养更多的动作明星。
　　“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呼吁‘培养下一个成龙、李连杰’。但我们真正需要的不是第二个成龙，而是年轻的动作明星。”唐季礼说，在成龙年轻的时候，人们就在寻找李小龙的接班人，成龙的成功不在于他成为了第二个李小龙，而是他成为了他自己，一名全新的动作演员。
　　唐季礼还谈到，谈起培养动作演员，以前总有一个惯性思维——从会功夫的人中寻找。“汤姆·克鲁斯不是武行出身，但他帅气、有演技，通过训练，同样出演了大量优秀的动作片。”在唐季礼看来，杨洋就有成为“中国的汤姆·克鲁斯”的潜力。
　　“杨洋很帅，演技也很棒，而且学过舞蹈，虽然不会功夫，但只要他愿意，我可以慢慢训练他。”为了让“零基础”的杨洋在大银幕上打出漂亮的动作，唐季礼不仅给他找了专业教练，而且在片场还时常亲自指导他的动作细节。在电影开拍前，杨洋一直在健身房训练，不仅练动作，而且通过对于一些武术基础动作的学习，眼睛更加有神，在大银幕上的动作也更加真实有力量。
　　唐季礼回忆，当年他训练演员杨紫琼时，起初她也不会功夫，但学过舞蹈的杨紫琼领悟力很强。“我记得光是一个转身腿她就踢了37次，直到做到完美。”
　　“很多武行的人虽然能打，但不一定会表演，这些年来，我在从武行挑选一些有表演天赋、形象好的人培养外，也挑选一些有舞蹈基础的演员向动作明星发展。”唐季礼信心满满地说：“只要杨洋愿意，通过《急先锋》系列，我会不断地培养他，让他成为新一代动作明星。

丰富中国功夫片的元素
　　把《急先锋》打造成一个全新的中国动作片品牌是唐季礼要下的“一盘大棋”。这个系列电影更像是一个平台，把中国功夫、演员、故事、价值观，统统通过商业片的形式传播出去。
　　“我们在亚洲、欧洲、非洲、中东等地区10 个城市取景拍摄，为的是让这个中国英雄故事在国际这个大舞台上得以展现。”
　　中国功夫一直是中国动作片的标志之一，在展现功夫的同时，唐季礼希望融入更多的元素，让影片更加丰富好看。“《急先锋》中有直升飞机、追车、爆炸、枪战、快艇追逐等元素，我希望通过这些元素给观众带来更多的新鲜感，让观众对于中国功夫片有一个全新的认知。

（李霆钧系《中国电影报》记者）